在歷史博物館展覽的「印象‧經典 莫內」自11/14就開始展出,我與朋友很早就購得了校園票,卻一直到寒假才有空前往。特地在前一天稍微看了克勞德‧莫內(Claude Monet)的生平與一些畫作介紹,較為可惜的是這次的展出有些著名的畫看不到,但對於莫內的一生而言這些畫是頗為全面的。
按照官網指示,每日的定時團體導覽於早上9:30及11:00各有一場,開館後即可報名(下午場次則於十二點後可登記,詳見官網),於是趕著在九點多抵達,卻發現遊覽車載著一群小朋友比我們早一步登記,將9:30的定時導覽場次40人限額佔滿。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官網上明明有預約團體導覽,要不是我們只有兩人而不符合20人才能預約,我早就預約了。個人語音導覽一台120,雖然是由蔣勳大師操刀,但這個價錢對還是學生的我們實在是有點貴,最後在權衡利弊下選了11:00的場次,一人20元。
離十一點還有一個半小時,為了不浪費時間,歷史博物館本館的展覽也已看過,於是前往附近的二二八紀念館。十點才開門,又在外面等了半小時。二二八紀念館亦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共有兩層樓,包含建築物的介紹以及二二八事件、事件受害人等的詳細介紹,結合互動媒體,又是免費參觀。可惜或許是因為下雨天加上平日,館內幾乎沒人。
莫內的定時導覽很不錯。導覽員幾乎是一一介紹每個展區的畫作,使得原本預計的40分鐘導覽延長至一個多小時,收穫豐富。以下稍微介紹各個展區使我印象深刻的幾幅畫。
瑪摩丹美術館(Musée Marmottan Monet)經由莫內的次子米榭爾(Michael)的捐贈,收藏許多莫內的作品,此次的展出作品來源也全是來自瑪摩丹美術館。一進到展場左手就是以《印象‧日出》( Impression, Soleil levant,1872)作為壁紙的畫,想來這幅畫大概不容易從美術館中被請出來吧。就是這幅畫的名稱造成了「印象派」(Impressionism)的產生,當時毒舌的評論家路易斯(Louis Leroy)大概沒想到自己的諷刺竟會成為一個派別的名字。
印象.日出 Impression, Soleil levant (Impression Sunrise),1873
第一個展區名為朋友與肖像畫。莫內較好的朋友有布丹(Eugene Boudin。在查翻譯的時候發現太好笑了,他的名字竟然又被翻譯成「尤金‧布丁」。感覺好好吃啊)、戎金(Johan Barthold Jongkind)、莫莉索(Berthe Morisot)、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卡玉波特(Gustave Caillebotte)、杜洪(Carolus Duran)等。當時法國流行在家中擺放日本浮世繪作品,對於浮世繪有很高的評價。莫內家中有兩層樓,一樓主要就是擺放浮世繪,常人皆可參觀,而二樓的畫則是要好朋友或是熟人才有機會欣賞的了。
由雷諾瓦所繪的莫內與卡蜜兒(Camille Doncieux),據說原本是同一張畫,即使現在拆成兩張,仍舊應將他們擺放在一起。卡蜜兒是莫內與雷諾瓦的共同模特兒,也是莫內的第一任妻子。畫中的莫內顯得很自在,抽著菸斗看著報;相對的,卡蜜兒則顯得較為拘謹。
雷諾瓦畫莫內
雷諾瓦畫卡蜜兒
杜洪則以學院派畫風繪製莫內的肖像畫。年輕的莫內有張偶像明星般的臉孔,但這個臉孔下的他,卻是三餐不繼的。那年他與妻子卡蜜兒剛生下第一個兒子,然而那時的他是很貧窮的。
杜洪畫莫內
展場內展出莫內當時使用的調色盤,眼鏡以及菸斗。調色盤中的顏色多是原色,印象派的特色即是細節常模糊不清,且以原色作畫而不調色;眼鏡則是在莫內經過白內障手術後使用的調整鏡片;莫內的肖像畫不多,但常叼著菸斗(是個老菸槍)。
莫內繪製次子米榭爾的畫作。當時法國喜愛將五歲前小孩打扮得較為中性,而此幅畫中莫內並未簽名,則表示本畫不出售而要自己留著欣賞用。
莫內畫米榭爾
其他還展出一些他的好友們畫的畫,像是莫莉索的茱兒、雷諾瓦的浴女圖(雷諾瓦早期並非印象派,後來又從印象派中開出後安格爾時期,主張描線條的畫法)、謝赫的巴黎女子,還有與莫內一樣愛花卻很有錢的卡玉波特,常常買好朋友的畫以資助他們。
卡玉波特所畫的花
雷諾瓦浴女圖
戎金的亞維儂
莫莉索是印象派中唯一的女畫家,嫁給了愛德華‧馬內(Édouard Manet)的弟弟尤金‧馬內。愛德華‧馬內與莫內是好朋友,他們的情誼還是從在沙龍展出的畫被誤認開始的。他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母,難怪會被誤認。相較於莫內的印象派畫作如《撐傘的女人》(Woman with a Parasol - Madame Monet and Her Son),莫奈的名作《綠衣女子》則是相當寫實。當時已有粗糙的照相技術,而畫中女子的五官清晰,與當時的攝影技術不相上下。
撐傘的女人 Woman with a Parasol - Madame Monet and Her Son,1875
馬內 綠衣女子
而莫莉索的《女孩茱兒和獵犬》那幅圖,畫中的茱兒身穿黑色服裝,是在為尤金‧馬內服喪。莫莉索死時允許莫內挑選一幅畫,莫內當時就挑選了這幅。仔細觀察,這幅畫背後的畫就是日本的浮世繪,而莫內是相當喜歡浮世繪的。莫內《穿和服的女子》即是受到浮世繪的影響,頗有維多利亞時期的寫實風格。
莫莉索畫茱兒‧馬奈
第二展區是諷刺漫畫。莫內在約莫國中年紀就展現其畫畫長才,而一開始他是以諷刺漫畫出名的。在教室中他用課本作畫,將老師誇張化,想不到意外獲得好評,課本都被同學撕走。靈機一動,他認為這些諷刺漫畫甚至能讓他餬口,於是在家附近的港口速寫並以此賺了一筆。而布丹就是將他從諷刺漫畫中拉出來,並對他說「這些畫並不能打動人心」,且引領他進入自然,開啟了印象派。莫內曾說:「就像拉啟一層布幕,突然間,我明白什麼是繪畫!」,可見布丹對他的影響之大。但也因為在自然中作畫,晚年的莫內有嚴重的白內障,並曾經開過一次單眼的手術。
劇場人物群像
波爾多葡萄酒
第三展場為光影詩篇,也就是布丹將年幼的莫內拉出諷刺漫畫而接觸光影與自然。布丹以畫海聞名,又被稱為天空的搜索者,而莫內則是特別喜愛天空。布丹的《在海邊》中,可看見當時法國流行至海邊郊遊,但男女身上可不是穿著比基尼及泳褲,而是盛裝打扮。這是當時的流行,他們是去看海。
布丹 在海邊
莫內熱愛大自然,除了因故居住過許多國家,他也時常旅行作畫。這次展覽中我最愛的就是《倫敦查令十字橋-霧中煙雲印象》(1902),這幅畫朦朧不清,卻能看見火車行駛中冒出的三束白煙。莫內的畫遠點看,彷彿整幅畫都動了起來。莫內畫過許多火車站,甚至跟站長變成了好朋友,站長為了莫內作畫,曾經使火車停下幾分鐘。
倫敦查令十字橋-霧中煙雲印象
聖拉薩車站 The Saint-Lazare Station,1877
莫內的《圖維爾海濱》也能看見法國當時的海灘郊遊狀況。畫中的模特兒即是卡蜜兒。
圖維爾海濱 Sur la Plage a Trouville (On the Beach at Trouville),1870-71
旁邊的《倫敦國會大廈-泰晤士河上的倒影》(1905),莫內認為,英國如果沒有霧,就不是英國了。畫中國會大廈近看以綠色及紫色組成,色彩看似分割,但遠看則視網膜將其自動變為朦朧的灰。配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透出些許陽光的天空,交錯成一片朦朧。印象派對於光線的觀察造就出這樣的朦朧,卻也成為當時被批評的焦點。
泰晤士河反照的國會大廈 Londres. Le Parlement. Reflets sur la Tamise (Houses of Parliament, Reflection of the Thames),1899-1921
由於追求光與影的變化,莫內曾經畫過許多組畫,如日本橋、睡蓮等,這些組畫的景物與角度都一樣,只是時間之差。最高紀錄莫內曾經在七分鐘內換一次畫布,只是因為覺得光影已經不同了。曾經有一次朋友來拜訪莫內時莫內正在以卡蜜兒為模特兒作畫,當與朋友聊完天後,這幅畫就不再繼續畫了。朋友問他為什麼?莫內仍是出於同樣原因:因為他覺得光影已經不同。
這次展出三幅莫內到挪威時的畫作,由於當時莫內的兒子在挪威工作。在冰天雪地的天氣中作畫,大概是很特別的經驗。畫中的雪都不是純白色,而是與陽光或建築物的顏色有關,可見莫內對於光影的重視,如《挪威畢約納加爾德的紅色房屋》(1895)、《柯薩斯峰》。
挪威畢約納加爾德的紅色房屋
莫內也去過三次義大利。這次展出的《伽亞瓜古堡》、《克勒茲峽谷(陰天)》(Valley of the Creuse[ Gray Day],1885)等畫,採用厚圖法,使得整體畫面感覺非常厚重。順道一提,梵谷也很愛用厚圖法,如他的一系列向日葵畫,顏料彷彿不用錢一樣(也是,他的顏料都是他弟弟西奧資助的啊)。
克勒茲峽谷 (陰天) Valley of the Creuse (Gray Day),1889
這次並未展出印象‧日出,卻有一幅《波赫維勒海濱-日落》(1882)以及《昂弗勒港的船隻》(1917),另外我最喜愛的是《帆船-夜晚印象》,作畫當時印象派面臨瓶頸,正在走下坡,孤帆的意象或許也代表莫內心中不知何去何從的憂慮吧。
波赫維勒海濱-日落
昂弗勒港的船隻
帆船-夜晚印象
莫內的第一任妻子卡蜜兒於1879年死亡,臨終前莫內為他畫最後一幅畫。事後莫內回憶,當時他眼中看到的只是她臉上光與影的變化,而並未注意她的狀況。但仍看出莫內是非常愛他的妻子的,畫的右下角可看到,此幅畫是莫內唯一一幅在簽名後加上愛心的畫,且莫內從未替第二任妻子愛麗絲(Alice Hoschede)畫過任何一幅作品。
臨終前的莫內夫人 Camille Monet on Her Deathbed,1879
《森林》(1876)一畫是唯一由台灣收藏家提供的作品。在森林中的小徑,兩旁樹林搖曳,站在畫前的任何一個角度都有不同的感覺,非常奇妙。這幅畫也可說是點描派的前身。
森林
莫內所繪的肖像畫不多,其中《漁夫波利畫像》這幅畫連同其他幾幅曾經在美術館中被搶匪在光天化日下劫走。這次展覽可也是花了許多保險金才得以展出啊,還要求我們保戰爭險呢!這位漁夫波利是莫內到了布列塔尼作畫時雇用來幫他搬繪畫用具的人,波利滿心以為莫內畫好後會給他,想不到莫內就這樣帶回家了。
漁夫波利畫像
第四展場莫內花園,畫作是繪畫於莫內居住於吉維尼(Giverny)時期。這個時候莫內終於不再貧困,終於有錢能夠蓋一座自己一直想要的花園,而吉維尼花園也成為之後莫內創作的靈感溫床,簡直可以說就是他的畫布。展區的作品不多,但都非常大,長寬都超過一百公分。這樣的大畫布在當時大多用來繪畫戰爭或神祇等題材,像莫內這樣拿來畫睡蓮、鳶尾花跟紫藤的,大概可以說是沒有吧。但睡蓮等一系列作品卻成為莫內最知名的畫。
黃色鳶尾花
有一幅《睡蓮》比較特別,相較於其他幾幅畫比較小,但我卻很喜歡。先前曾說莫內特別喜歡天空,而晚年的他,天空都成了倒影。
另一幅《睡蓮》則是與岸上的花作為對比,一靜一動。
睡蓮 Waterlilies,1917
藍色的睡蓮在當時價格昂貴且不易種植,於是莫內以非洲的百子蓮代替。晚年的畫作也愛留白。(這麼大的畫布了還留白,好野人啊)
百子蓮 Les Agapanthes,1914-17
《小船》的這幅,水草的脈動可以看出小舟的行徑路線,非常細膩。莫內的畫中,若是小船上有坐著人,大多不會將整艘船畫出來,若是船上沒人,則大多會畫出整艘船。
小船 La Barque (The Row Boat),1887
小船上 On the Boat,1887
紫藤時常出現在日本浮世繪中,而米羅和莫內都很愛東方的繪畫藝術。
紫藤 Glycines,1917-20
最後一個展場是永恆莫內。晚年的莫內受眼疾所苦,白內障的開刀後與開刀前他的世界顏色都很詭異。如果梵谷一圈圈的畫如《星空》可以看成是他精神病的嚴重程度表示,那莫內在畫中用的顏色就可以作為他眼疾的參考吧。莫內在開刀前所見的世界多是偏黃、紅、褐色,開刀後又變為藍、綠、紫色,如《由玫瑰花園望向吉維尼住屋》就可作為參照。眼睛大概是身為畫家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即使如此,莫內仍是到86歲逝世前仍努力作畫。莫內曾經開了一隻眼睛的白內障,但發現開完也沒有比較好(當時的技術沒現在這麼先進),於是不再開另一隻,卻使得另一隻眼幾乎看不到。塞尚曾說:「莫內只有一隻眼睛,但那是一隻多麼厲害的眼睛!」(翻譯版本太多,我又找不到原文,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啥啊?)
由玫瑰花園眺望吉維尼住屋
由玫瑰花園眺望吉維尼住屋
四張組圖《日本橋》也可以看出莫內眼睛的病情是一直加重的。而這一系列一直收藏在莫內家中,一直到他逝世才被發現。病情加重到最後,他根本已經無法分辨顏色,還要讓僕人讀出顏料上的顏色好讓他作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能讓一個人如此執著。
吉維尼的日本橋及睡蓮池 The Japanese Footbridge and the Water Lily Pool, Giverny,1899
睡蓮和日本橋 Water Lilies and Japanese Bridge,1899
日本橋 The Japanese Bridge,1922
《垂柳》這幅圖是莫內在一次大戰前後所畫的。垂柳的英文即是weeping willow,weeping的意思即是流淚的。在當時,莫內經歷了長子、第二任妻子以及最好的朋友雷諾瓦逝世。這幅圖中也運用大片厚塗法,或許正是他的心情寫照吧。
垂柳 Weeping Willow (Saule pleureur),1918-19
我只在歷史課本上接觸過克里蒙梭,想不到他與莫內也有交情。克里蒙梭堅持在莫內的葬禮上不准使用黑色,他說「莫內的世界沒有黑色」。黑色,也不是原色之一,更不會為莫內所使用了。
這次的展場外面,也就是歷史博物館前的小水池,特地搭上一個日本橋,池中似乎還有睡蓮。植物園也配合此次展覽而有導覽及小舟,算是很用心的。可惜今天剛好下雨,讓室外活動變得使人興趣缺缺啊。
美術並非我的專業,但這次看莫內的展覽聽了一小時的導覽,兼之做了筆記,多少還是獲得了些什麼。文章中如果有錯誤的地方,也希望各位讀者們踴躍指正與修改,順便讓我多學一點~
附註:有些畫可能名稱與展場不盡相同,請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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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註三:歷史博物館「印象‧莫內」官方網頁:http://monet.ishow.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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